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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王电脑之生死维修(连载中)
作者:龙岗电脑维修  来源:深圳电脑配件批发  点击:91  发布时间:2025-8-23

更新于2025年9月13日

第一章 残影与倒计时

汗味、灰尘、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电路板焦糊气,这就是我强王电脑维修店里的永恒基调。下午四点,阳光斜射进来,照亮空气里飞舞的亿万个尘屑。我正埋头跟一块难啃的主板较劲,风枪嗡嗡作响,烙铁尖冒着稀薄的青烟。

叮咚。门上的电子铃响了。

进来的是个男人,高,瘦,裹着一件不合时宜的薄风衣,领子竖着,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他手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机箱,动作有些僵硬。

“修电脑。”他的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眼睛快速扫了一眼堆满杂物的柜台,似乎不愿多看。

我放下风枪,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汗渍。“什么问题?”

“开不了机,数据重要。”他言简意赅,把机箱放在柜台空处,避开了我伸过去想接的手。那机箱是纯黑色的,哑光材质,摸上去一股冰凉的金属感,侧板严丝合缝,一个品牌logo都没有,沉得离谱。

“得检测看看,可能是电源,也可能是主板……”

“多少钱都行,数据最重要。”他打断我,眼神里有种不易察觉的焦躁,“尽快。我晚点来取。”说完,他几乎是立刻转身,拉开门匆匆离开,消失在外面的街道人流里。

怪人。我心里嘀咕一句。但这行干久了,什么怪人没见过?数据无价,着急是常态。

我把那台黑沉沉的机箱搬到里间的工作台上。插电,按开机键,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死寂。拆开侧板,内部倒是出乎意料的整洁,线路规整,灰都不多,像是精心维护过,但配置看着有些年头了。电源是杂牌,主板型号冷门。

常规检测走一遍。电源没问题?怪事。主板供电也正常。像是某个关键芯片挂了。

时间在检测仪器的滴答声和风枪的间歇嗡鸣里溜走。窗外天色渐暗,街灯亮起。我换了好几种方法,终于让它勉强过了自检。屏幕第一次亮起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硬盘识别异常。不是系统盘的问题。有一块独立的、加密的固态硬盘,像是后来加装的,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接口上。我的工具软件扫过了所有常见分区,一无所获。客户的“数据重要”四个字在脑子里回响。

行,上点非常规手段。我调出自己编写的深度恢复工具,针对这种古怪加密的。进程条缓慢地爬升,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快滚动。

突然,工具界面卡顿了一下,然后猛地弹出一个窗口。

没有路径,没有文件名。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不断闪烁的图标,像是一只冰冷注视的金属眼睛。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绝密级-‘夜枭’项目-最终指令”。

什么东西?游戏彩蛋?恶作剧病毒?维修员的直觉和好奇心压倒了一切。鬼使神差地,我移动鼠标,在那个诡异的图标上点了一下。

双击。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不到半秒,中央猛地弹出一个巨大的、鲜红如血的倒计时数字:

【00:00:60】

然后开始跳动。

【00:00:59】

【00:00:58】

冰冷的红色数码,像心脏骤停后的挣扎,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视网膜。

我懵了一瞬。病毒?超级恶作剧?

【00:00:55】

那红色太刺眼,跳动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一股凉气猛地从脊椎骨窜上来,炸得我头皮发麻!

自毁程序?!

操!我疯了一样去拔身后的电源线,啪地一声扯掉!手指因为慌乱都有些颤抖。

屏幕,依旧亮着!

【00:00:50】

血红的数字,无情地递减。

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依旧发光的屏幕,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我猛地去拔显示器的电源线!

屏幕黑了一秒——是显示器断电了——但主机箱面板上,几个小小的指示灯,依然顽强地亮着幽绿的光!

内部电池!这鬼东西里面有独立供电!

【00:00:45】

倒计时还在继续!它在我看不见的主机箱内部,在某个该死的备用电池支持下,冷酷地执行着它的死亡命令!

恐慌如同冰水泼头,瞬间浸透全身。我手忙脚乱地去抠机箱侧板的卡扣,指甲差点劈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块电池,拔掉它!

就在我的手指碰到机箱内部那冰冷金属的瞬间——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从机箱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个完全非人、冰冷平滑、像是合成出来的机械声音,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地响起:

“身份确认。清除程序,启动。”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僵。

身后,店铺的卷帘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金属扭曲般的巨响——哐啷!!!

然后是电机锁死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某种液压装置死死扣紧的沉闷撞击!紧接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细微却致命的嘶嘶声,从卷帘门的缝隙、从通风口、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

那声音……是气体喷射的声音!

瓦斯?!!

我猛地扭头,绝望地看向那扇被彻底封死的卷帘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一片混乱和绝望中,那台断了所有外接电源、本该是一堆废铁的电脑主机,它的风扇却突然低吼着疯狂加速旋转起来!

面前已经断电黑屏的显示器,猛地闪烁了几下,竟自己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那血红的倒计时。

而是画面。清晰、彩色、实时的画面。

那是我家卧室!窗帘是我昨天刚换的,没铺整齐的被子还堆在角落,床头柜上扔着我没看完的小说。

画面角度,正对着我的床。

【00:00:30】

血红的倒计时,缩小成了画中画,悬浮在我卧室监控画面的右上角。

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我彻底凝固的惊恐表情。

嘶嘶声,弥漫在小小的维修店里。

第二章 拆解困兽

【00:00:29】

【00:00:28】

血红的数字,嵌在我家卧室那清晰得可怕的实时画面上,像一枚钉入眼球的楔子。世界的声音褪去了,只剩下血液冲撞耳膜的轰鸣,还有那无处不在、丝丝缕缕钻入大脑皮层的死亡嘶嘶声。

瓦斯!真的是瓦斯!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呼吸骤然变得艰难,不是窒息,而是那种吸入未知毒气时本能的痉挛性屏息。眼睛开始刺痛,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金属腥气。

不——!动起来!给我动起来!

求生本能像高压电一样击穿了瞬间的僵直。我猛地扭身,不再试图去管那台邪门的电脑,扑向紧闭的卷帘门。手指抠进门缝,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猛抬!

哐!哐哐!

金属门纹丝不动,反而因为我的暴力拉扯发出痛苦的呻吟,锁死的机构内部传来齿轮绷断的脆响。不是简单的电子锁!它被某种强力的外部装置物理卡死了!

【00:00:25】

视线开始模糊,不只是因为恐慌,那气体刺激得眼球生疼。咳嗽冲口而出,带着火辣辣的灼痛感。

窗户!对,还有后窗!

维修店最里间是个狭窄的储藏室,有一扇对着小巷的气窗。我跌跌撞撞冲过去,脚下踢到散落的工具零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储藏室堆满了废旧主板和显示器,几乎无处下脚。我疯狂地扒开堆叠的纸箱,扑到窗前。

手指触到冰冷的窗框,心瞬间沉入冰窟。

窗户外面,不知何时被加装了一层厚厚的金属网格,焊死在墙体上,网格的接口处崭新,明显是刚弄上去的!网格孔径连只猫都钻不出去!

“呃……”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肺部火烧火燎。空气中的甜腻味更浓了。

陷阱!从那个风衣男进来那一刻,这就是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那台电脑是饵,是启动杀戮的开关!谁?为什么要杀我?我一个修电脑的?!

【00:00:20】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但残存的理智在尖叫: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我猛地退回工作区,目光扫过狼藉的工具台。烙铁、风枪、螺丝刀……扳手!一把沉重的活口扳手!

我抓起扳手,再次冲回储藏室,对着那金属网格玩命地砸!

铛!铛!铛!

巨大的撞击声在狭小空间内震耳欲聋,火星四溅。虎口被反震力崩裂,鲜血顺着扳手柄流下。那网格极其坚固,只留下几处白色的凹痕。

【00:00:18】

气体越来越浓,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头晕目眩。力气在迅速流失。

砸不开!必须另想办法!

通风管道!店里有个小的排气扇,通向建筑外墙!

我扔下扳手,踉跄着扑向墙角的排气扇,踩着一摞旧机箱爬上去,用手去抠扇叶外的百叶罩。指甲外翻,鲜血淋漓,罩子被硬生生掰开。但后面不是通道,而是更密集的金属网,同样被焊死!连排气口都封了!彻底密封!

“嗬……嗬……”我大口喘息,吸入的却更多是那催命的毒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00:00:15】

冷静!强王!冷静!你他妈是修电脑的!用你的脑子!那台机器!那台机器是核心!

最后的念头指向那一切的罪魁祸首。我几乎是爬着回到工作台前。

屏幕右上角,【00:00:14】冷漠地跳动。下方,我家卧室的画面依旧稳定传输,每一个细节都在嘲笑着我的绝望。

机箱内部。电池!必须切断它所有的供电!

我抓起十字螺丝刀,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对准螺丝。拧开!快他妈拧开!

面板螺丝脱落。我一把扯开侧板,将其粗暴地扔在地上。

内部结构暴露出来。和最初检测时看到的规整完全不同!此刻,主板靠近CPU的位置,一个巴掌大、黝黑色的金属模块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上面一排微型指示灯疯狂闪烁,红绿交错。一根细小的软管从这个模块延伸出来,连接着另一个罐状物体,那嘶嘶声,赫然是从这个罐体发出的!它被巧妙地固定在硬盘架下方!

这不是电脑!这根本就是一个伪装成电脑的毒气释放装置!

而那块维持着它运行的备用电池,就嵌在那个诡异模块的底部,线路被精心包裹隐藏!

【00:00:10】

没时间思考了!我伸手就去扯那电池的连接线!

指尖即将触碰到线头的瞬间——

啪!

一簇明亮的蓝色电弧猛地从电池接口爆出,狠狠打在我的指尖!

“啊!”我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整条胳膊都被电得酸麻不止。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散开。

高压防护?!

【00:00:08】

眼前一阵发黑,绝望的窒息感彻底攫住了我。肺部如同压着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艰难的哮鸣。视线开始摇晃,涣散。

工作台上,各种工具在模糊的视野里晃动。烙铁……还亮着红灯……高温……

最后一个疯狂的念头挤进即将停转的大脑。

我抓起那把滚烫的烙铁,甚至能闻到指尖皮肉烫糊的焦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不断发出嗡鸣、释放气体的诡异模块,狠狠捅了过去!

嗤——啦——!

一阵剧烈的电火花爆闪,伴随着塑料和金属熔化的刺鼻臭味猛地腾起!

那个模块冒起一股黑烟,嗡鸣声戛然而止!

嘶嘶声……变小了!

几乎同时,屏幕上,我家卧室的画面剧烈地闪烁、扭曲,最后凝固成一个诡异的色块,随即彻底黑了下去。

只有右上角那血红的倒计时,依旧顽固地跳动着。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数字归零的刹那。

屏幕彻底熄灭。

整个机箱里所有的指示灯,一瞬间全部寂灭。

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那残留的、甜腻的金属腥气,和喉咙、肺部灼烧般的痛苦,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噩梦。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离水的鱼,贪婪地吞咽着所剩无几、尚且干净的空气。黑暗浓稠如墨,耳边是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和粗重骇人的喘息。

过了多久?十秒?一分钟?

没有爆炸。没有进一步的毁灭。

那个自毁程序,所谓的“清除”,就是释放瓦斯?让我窒息而死?还是这气体本身有剧毒,只是发作需要时间?

在彻底的寂静里,细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滴答。

是顶棚冷凝水滴落的声音?

滴答。

不像。

滴答。

声音……来自那台沉寂的机箱内部。

像一个轻柔的、催促的节拍器。

在黑暗里,精准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第三章 毒源芯脏

滴答。

滴答。

声音来自黑暗深处,那台刚刚停止运作的杀人机器。规律,冰冷,带着某种金属的余韵,在死寂和残留的毒气恶臭中,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像一颗埋在我胸腔里的定时炸弹,读秒尚未归零。

我瘫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那股甜腻的金属灼烧感。喉咙肿痛,眼睛又干又涩,视线在黑暗中缓慢地聚焦。没死。暂时还没死。但那声音……

它不是倒计时结束的终曲。

它是另一段恐怖的开场白。

动起来!强王!动起来!我拼命驱动着软绵绵的四肢,手在地上摸索。碰到了一支滚落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按亮。

光柱刺破黑暗,剧烈地摇晃着,首先照亮的是自己颤抖不止、血迹混着黑灰的手。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以及尚未完全沉降的、淡薄的浅白色气体颗粒。手电光柱扫过,它们无所遁形。

嘶嘶声停止了。那个被我用烙铁粗暴摧毁的模块冒着缕缕残烟,散发出强烈的焦臭味。但它旁边那个银色的储气罐,依旧森然矗立。

滴答。

声音又响了一次。源自储气罐的底部。

我连滚带爬地凑近,手电光聚焦。

罐体底部,一个极细小的电磁阀口,正缓缓凝出一滴晶莹的、微泛油光的液珠,越来越大,直至不堪重负,滴落下来,落在机箱底板上,溅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

滴答。

每一滴落下,都有一股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白烟从阀口飘出,融入空气。

它没停!它还在泄漏!缓慢,却持续不断!自毁程序启动的是高压喷射,现在装置损坏,变成了无法关闭的慢性渗漏!这鬼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将致命的毒剂释放进这个密封的囚笼!

窒息感再次扼住喉咙,这次更多是源于心理的极度恐惧。

必须堵住它!立刻!

我发疯似的在工作台上摸索。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直流,视线模糊。扳手?不对!胶带?强度不够!焊锡?对!焊锡!封死它!

我抓到烙铁和焊锡丝。烙铁的尖端还残留着高温,暗红色。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对准那个不断渗出死亡液滴的阀口,焊锡丝凑上去。

嗤——

一阵白烟冒起,伴随着难以形容的、化学品燃烧的恶臭。焊锡迅速熔化,覆盖上去。

滴答声……停了一瞬。

我死死盯着那里,大气不敢出。

几秒后,覆盖的焊锡表面,一个微小的凸起缓缓出现,然后,一滴微泛油光的液珠,顽强地、缓慢地,再次挤了出来。

滴答。

它腐蚀穿了焊锡!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强烈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不行,必须拆掉它!整个从源头上弄掉!

我扔下烙铁,去找钳子。虎口裂开的伤口碰到工具柄,疼得钻心。顾不上了。手指摸索到连接储气罐和那个被毁模块的软管,那软管材质奇特,极其坚韧。用力掐,纹丝不动。

剪断它!找到剪刀,对准,用力合拢刀柄!

啪!

一声脆响,软管应声而断!

断开的瞬间,一股更强的白烟从两头猛烈喷出!断口处,残留的液体迅速汽化,嘶嘶作响!

我猛地后仰避开,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储气罐那边的断口喷涌了几秒,渐渐减弱,最终只剩下和之前一样的缓慢滴漏。但连接模块的那一头,软管却像有生命般,仍在持续地、主动地喷出更多的白色气雾!那个被毁的模块内部,还有储存?!或者发生了更糟糕的化学反应!

妈的!妈的!!

我徒劳地用手指去捏住那喷气的软管断口,高温和腐蚀性的灼痛感立刻从指尖传来。无效!反而加速了气体的扩散!

扔下软管,目光落到整个储气罐上。必须把它弄出去!至少……至少扔到离我远点的地方!

我双手抱住那冰冷的金属罐体,用力往外拔。它被一个坚固的金属卡箍死死固定在硬盘架上。螺丝!需要拧开卡箍的螺丝!

找到合适的螺丝刀,因为手抖和视线模糊,好几次才对准。拧!快!

螺丝一丝丝松动。

滴答。滴答。滴答。

泄漏在继续。那根断开的软管仍在喷吐气雾。空气中的甜腻味越来越重。头晕加剧,一阵阵恶心翻涌上来。

哐当!

卡箍终于松开,储气罐被我猛地抽出,沉重冰凉。抱着这个死亡之源,我跌跌撞撞冲向店铺最里面的储藏室,那里相对密闭,或许能延缓毒气弥漫整个空间的速度?

用脚踢开散落的杂物,我将储气罐死死塞进最角落一个废弃的铁皮工具箱后面,用几个沉重的旧电源压住它,仿佛这样就能禁锢住它。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是爬着逃回工作区,剧烈地咳嗽,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徒劳地用手扇着空气,尽管知道这毫无意义。

回到工作台,手电光下意识地扫过那台屏幕漆黑的电脑主机。

然后,定格。

之前被侧板遮挡的机箱内侧,靠近主板IO接口的地方,因为刚才粗暴的拆解和晃动,一小块伪装成普通散热贴的黑色胶皮翘起了一个角。

下面,似乎有金属的光泽,还有……极细小的印刷字体。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用颤抖的、被灼伤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揭开那块胶皮。

下面,根本不是主板PCB!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异形结构的、极其精密的附加板卡!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主板接口上,像是共生体。板卡中央,是一块多层陶瓷封装芯片,周围布满了微小的贴片元件和一条金色的带状电缆,电缆另一端连接着的,正是那个刚刚停止运作的诡异模块!

而在芯片旁边,用激光蚀刻着一行清晰的小字:

【Project NIGHTOWL - Unit 07 - Initiator】

夜枭项目……07号单元……启动器?

启动器?!

所以这台电脑不是目标……它本身是一个“启动器”?启动什么?启动这场谋杀?那它的目标是谁?“清除”的是我?为什么?!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那依旧黑屏的显示器。

最后显示的……是我家的实时监控!

一个更可怕的、冰寒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

如果这台“启动器”的成功运行,或者说,“清除程序”的完成,触发的信号不仅仅是释放毒气……

如果……它同时也是一个确认信号……

确认“目标”已被控制……或者即将死亡……

那么……下一个……

我猛地抬头,视线仿佛要穿透卷帘门,穿透好几条街道,望向那个屏幕上出现过的地方。

家!

我老婆今天休息!她一个人在家!

那不是监控画面!那是行动指引!是死亡预告!

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止我一个?!

“身份确认……”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它确认的不是我的维修工身份!它确认的是这台“启动器”已经被成功送达并启动!它确认的是我这个“工具”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将死亡引向自己,同时……同时可能也标记了真正的目标!

下一个清除程序……在我家?!

巨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吞没了我!比吸入任何毒气都更感到窒息!

不行!必须出去!必须警告她!必须……

哐当!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是从储藏室方向传来的!

我吓得浑身一颤,手电光猛地扫过去。

那个被我塞在角落铁皮工具箱后的储气罐,此刻竟然在剧烈地震动!顶着压在上面的旧电源,一下下撞击着铁皮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哐声!

仿佛里面关押的恶魔,正在苏醒!

滴答声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不祥的……嗡鸣声!

内部压力正在急剧升高?!它要爆炸?!还是……要发生更可怕的 phase change(相变)?!

前门锁死,后窗焊牢,通风口堵截。

毒气正在积累。

唯一的“炸弹”即将在密闭空间内爆发。

而我的家,我毫无察觉的妻子,可能正面临更直接的死亡威胁。

我被困在这里。

一步一步,严丝合缝。

绝对的死局。

滴答。

最后一声轻响,来自那震动的储气罐。

然后,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彻底的、绝对的寂静。

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第四章 寂静之后

那绝对的寂静持续了大约三秒。

三秒,在心惊肉跳的等待中,漫长得如同三个世纪。

手电光柱死死钉在储藏室角落那个停止震动的储气罐上。它安静地待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疯狂的撞击和嗡鸣只是我窒息缺氧产生的幻觉。压着它的旧电源歪斜着,在铁皮工具箱上蹭掉了一大块漆。

没有爆炸。没有泄漏加剧。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甜腻中带着金属腥气的味道,无情地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肺部火烧火燎的痛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细小的玻璃碴,引发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头晕和恶心感浪潮般一阵阵袭来,视线边缘的黑影在不断扩张。

不能待在这里!会死!真的会死!

家!必须出去!必须警告她!

那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跳起来。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我猛地转身,不再理会那个暂时安静的死亡之罐,手电光疯狂地扫射这个密封的囚笼。卷帘门、焊死的后窗、封死的排气口……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工具!我有的是工具!

目光落在工作台那把沉重的液压剪线钳上。用来剪断粗电缆的,力道极大!

卷帘门的锁!外部加装的物理锁具,结构再复杂,也是金属的!能不能剪断?!

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柄沉重冰冷的剪线钳,踉跄着冲向卷帘门。手电筒被我咬在嘴里,光柱随着我的动作剧烈晃动。

靠近门缝,能更清晰地听到外面锁死机构那狰狞的金属凸起紧紧卡入门轨的声音。我寻找着最薄弱的连接点,将剪线钳巨大的钳口卡上去,双手握住手柄,用尽全身力气合拢!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爆响,火星迸射!

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手柄。但那锁具的金属异常坚硬,只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凹痕,并未断裂。

“呃啊——!”我不甘地嘶吼,再次发力!

嘎吱!哐!

一声更大的脆响,剪线钳的钳口竟然崩开了一个小缺口!而那锁具,依然顽固地坚守着!

绝望再次攫紧心脏。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我甚至尝到了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手一软,沉重的剪线钳脱手砸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

不行……力量不够……工具不对……空气也越来越……

手电光无力地垂落,照在墙角一堆被遗忘的杂物上——那里放着一些装修时剩下的材料,包括小半罐高强度环氧树脂胶和几根废弃的金属拉杆。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我几乎被毒气淹没的意识。

炸开它!

不是用炸弹,而是用……压力!

那个储气罐!那个内部压力异常升高、刚刚剧烈震动的死亡之罐!如果……如果能把它当成一个冲击装置……

我猛地看向储藏室角落。它依旧安静。

但我知道,那安静是假的。那个电磁阀还在滴漏,内部的化学反应可能还在持续,压力一定在重新积聚!它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把它固定在门锁的位置,然后……从远处触发它!或者,等着它再次达到临界点!

这是赌命!一旦控制不好,可能没炸开门,先把自己炸上了天!而且,怎么固定?怎么确保冲击力朝向门锁?

时间!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冲向那堆杂物,抓起环氧树脂胶和金属拉杆。又踉跄着扑到工作台,扯下一段粗壮的扎带。然后,呼吸急促地回到那个安静的储气罐前。

它摸上去依旧冰冷。

我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将两根金属拉杆用环氧树脂胶粗暴地粘在储气罐两侧,做成一个临时的握把和支架,让罐体喷泄漏的阀口和断开的软管方向,对准门锁的大致方位。粘合需要时间固化,但我等不了,只能用扎带死死捆紧加固。

每一步操作都因为手抖和咳嗽而变得艰难异常。空气中的毒气让我思维迟滞,只能凭借一股本能进行。

快!快!快!

终于,一个简陋、丑陋、极度危险的定向冲击装置勉强成型。我抱着这个沉甸甸、冷冰冰的东西,感觉像是抱着一条随时会反噬的毒蛇。

再次来到卷帘门前。估算着位置,将罐体带有阀口的那一端,死死抵在之前剪线钳留下的凹痕处。用剩下的环氧树脂胶胡乱地涂抹在拉杆和门板的接触点上,希望能起到一点固定作用。

做完这一切,我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疯狂后退,一直退到工作台后面,蜷缩下来,尽可能寻找一点遮蔽。

然后,就是等待。

等待那寂静的恶魔再次咆哮。

或者,等待它永远寂静下去,而我,将在这逐渐浓郁的毒气中,无声无息地腐烂。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咳嗽已经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痛苦的背景音。视线越来越模糊,头重得像灌了铅。我知道,意识正在离我远去。

也许……就这样了吧……

就在我眼皮快要合上的瞬间——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

不是来自门边的储气罐。

而是来自……那台屏幕漆黑的电脑主机!

几乎在同一时刻!

嗡——!!!

角落里的储气罐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震动和嗡鸣!环氧树脂胶的固定点瞬间崩裂!金属拉杆扭曲!

它像一头发狂的金属野兽,疯狂地撞击着卷帘门!

哐!哐!哐!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整个卷帘门都在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

我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工作台后,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下一秒——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巨响猛然炸开!

不是爆炸声,更像是某种高压液体瞬间汽化膨胀产生的恐怖冲击波!

咔嚓——嘣!!!

紧接着是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啸!

一股强劲的气流夹杂着浓烈的恶臭和灰尘扑面而来,将我整个人掀翻在地!

眼前一片昏黑,耳朵里只剩下高频的耳鸣声。

我挣扎着抬起头,满嘴都是尘土和血腥味。

手电筒滚落在不远处,光柱恰好照射向卷帘门。

那里……

厚重的卷帘门中央,被炸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边缘的金属狰狞地向外翻卷着!洞外,是昏暗的、未被污染的、自由的夜空!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散着室内的毒气!

成功了?!!

狂喜如同电流般击穿了我的麻木!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我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向那个破洞!不顾尖锐的金属边缘划破衣服和皮肤,奋力地从破洞中钻了出去!

砰!
身体重重摔在店外人行道的冰冷地砖上。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灼痛的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我出来了!我活着出来了!

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夜风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丝。

家!老婆!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刺醒了我。我挣扎着想爬起来。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由远及近,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的宁静,迅速朝着这个方向接近!

警察?怎么会有警察?!谁报的警?!

刚才的爆炸动静太大了吗?!

不行!不能等警察!我没时间解释!我必须立刻回家!

我手脚发软,浑身剧痛,勉强扶着墙壁站起,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家的方向冲。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街角射来,猛地打在我脸上,照得我睁不开眼。

是车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没有开警灯,却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冲到店门口,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门猛地打开。

不是警察。

两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戴着黑色头套、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跳下车,动作迅捷而专业,手中没有任何标识的自动武器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指向了我。

他们的目光,透过头套的眼孔,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其中一个,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吐出两个字:

“目标。”

另一个人的枪口微微下调,对准了我的大腿。

我的血,瞬间凉透了。

这一切……根本没有结束。

“夜枭”的清除程序……还有第二波。

第五章 街巷猎杀

“目标。”

那个词像一颗冰弹,射穿了我刚刚劫后余生的微弱庆幸。

黑洞洞的枪口,在街灯下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稳稳地指向我的腿。没有警告,没有问话,只有简洁的判定和即将到来的执行。

他们是“夜枭”的清洁工。来处理手尾。而我,就是那个需要被清理的手尾。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窒息感。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被他们抓住!家里还有——

就在那个枪手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电光石火间,我猛地向旁边扑倒!不是后退,而是扑向被我炸开的卷帘门破洞旁边堆放的几个空纸箱和废弃显示器!

砰!

一声压抑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子弹打在我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和水泥碎屑!

我重重摔在杂物堆里,腐朽的纸箱和塑料外壳缓冲了撞击,但同时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啧。”我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咂嘴。

另一支枪口也瞬间调转。

跑!必须制造混乱!

我手脚并用,根本不顾方向,疯狂地向街巷的黑暗深处爬去!同时用尽肺里所有的空气,发出嘶哑破裂的呐喊:“杀人了!!救命啊!!!”

声音在寂静的夜街里传出老远,刺耳异常。

几扇附近楼上的窗户亮起了灯。

两个枪手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这垂死挣扎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对视一眼,眼神更加冰冷。

“快解决!”其中一个低吼一声,迈步追来,步伐迅捷而训练有素,绕过地上的杂物。

另一个则迅速警戒四周,枪口扫过那些亮起的窗户,进行威慑。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店铺旁边一条狭窄的黑暗小巷。这里是老城区,巷子错综复杂,堆满了垃圾桶和废弃家具,是我唯一的机会!

身后脚步声紧迫不舍,又快又轻,像是猎豹的爪子踏在地面上。消音手枪再次响起!

噗!噗!

子弹打在我身边的砖墙上,碎石屑崩到我脸上,火辣辣地疼。另一枪打翻了一个垃圾桶,腐烂的垃圾倾泻而出,滑腻腥臭的汁液溅了我一身。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一个岔口猛地右拐,身体狠狠撞在一个锈蚀的铁质消防梯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肋骨传来一阵锐痛,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追兵赶到岔口,没有任何犹豫,抬枪向上射击!

噗噗噗!

子弹打在铁梯和我脚边的墙壁上,火星四溅!我拼命缩紧身体,尽可能减少目标,攀爬的速度却不敢慢下一丝一毫!

爬到二楼平台,我猛地踹向旁边一扇老旧的木窗!

哐嚓!木窗应声而破!我不管不顾地一头钻了进去!身体砸进一个黑暗的房间,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像是个废弃的储藏室。

几乎在我滚入的同时,楼下传来脚步声——另一个枪手已经包抄过来,封锁了楼下出口!

我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风箱,每一次抽动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不敢停留,摸索着爬起,冲出这个储藏室的门。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内廊,没有灯光,只有远处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必须不断移动!

脚步声已经从楼梯处传来!他们上来了!速度极快!

我跌跌撞撞地沿着内廊狂奔,推开一扇扇门,有的锁着,有的空荡,有的堆满杂物。像一只无头苍蝇,被困在这栋老旧的建筑迷宫里。

突然,前方一扇门里透出微弱的光线,还有模糊的电视声!

有人!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最后力气扑过去,疯狂拍打房门!

“开门!救命!有人要杀我!开门啊!”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人声。

里面的电视声戛然而止。一阵死寂。

“求求你!开门!”我继续拍打,绝望地回头望去,走廊尽头,两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正不紧不慢地逼近,如同索命的幽灵。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追猎的过程。

门内传来锁链滑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人惊恐的眼睛在门缝后看着我。

“救……”

我话音未落。

噗!

一声轻微的枪响。

老人额头上瞬间出现一个红点,一声未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门缝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的血液冻结了。

他们……毫无顾忌!

那双冰冷的目光穿过门缝,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嘲弄。

我猛地后退,转身继续疯狂逃跑!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恐惧和负罪感几乎将我吞噬!是我害了他!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加快,带着必杀的决心。

跑到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通向天台的铁门。我用力推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冲上天台,眼前豁然开朗,但也是绝路!这是一个大约五六层楼高的天台,周围是高低错落的老建筑屋顶,远处是城市的霓虹。脚下是冰冷的沥青地面,堆放着一些太阳能热水器和废弃天线。

无处可逃了!

我冲到天台边缘,向下望去,街道如同深渊。跳下去必死无疑。

转身,那两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天台门口,一左一右,封死了唯一的退路。他们手中的枪再次抬起,对准了我。

月光下,他们的眼神冷漠得像机器。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家……对不起……

我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子弹。

就在这一刻——

呜哇呜哇~

更加响亮、更加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这片区域!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甚至映照到了天台上!

真正的警察来了!而且来了很多!

两个枪手的动作猛地一滞,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充满了意外和恼怒。

机会!

求生的本能再次爆发!我趁他们注意力被警笛吸引的刹那,猛地向旁边扑倒,躲到一组巨大的太阳能热水器后面!

噗噗噗!

子弹追着我打来,狠狠射在热水器的金属支架和真空管上,砰砰作响,热水和玻璃碎片四溅!

“警察!放下武器!”楼下传来通过扩音器发出的严厉警告声。

“撤!”一个枪手不甘地低吼一声。

脚步声迅速退向天台门口。

他们放弃了?因为警察来了?

我蜷缩在热水器后面,浑身湿透,不知是冷水还是冷汗,剧烈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侥幸活了下来。

警笛声就在楼下,脚步声和呼喊声从楼梯间传来。

得救了……吗?

我颤抖着,试图探出头,想看看下面的情况。

突然,已经退到天台门口的那个枪手,猛地回身,手臂抬起!

他不是朝我射击!

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大小、带着天线的黑色装置,对准了我藏身的方向,按下了按钮!

没有枪声,没有火光。

只有一股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嘀”声。

下一秒——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来电震动,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到仿佛要爆炸般的剧烈震颤!

我下意识地把它掏出来。

屏幕是亮的,但显示的并非任何界面,而是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骷髅头标志!手机烫得惊人,像是要融化!

这是……远程激活?!某种灭口程序?!

我想把它扔出去,但已经晚了!

手机屏幕猛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

砰!

一声闷响,手机电池瞬间鼓包、冒烟、然后彻底爆裂!灼热的气体和碎片炸了我满手!焦糊味刺鼻!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掀翻在地,右手手掌一片血肉模糊,剧痛钻心!

而那个枪手,早已消失在门口。

楼下的警察正冲上天台。

“发现目标!目标受伤!需要救护车!”

嘈杂的人声,手电光柱在我脸上晃动。

我躺在地上,望着城市漆黑的夜空,右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们没有亲手开枪。

但他们用另一种方式,确认了“清除”。

手机……被远程引爆了……

他们能精准地找到我,能远程控制我的手机……那我家呢?我老婆呢?

巨大的恐惧甚至压过了手掌的剧痛。

我挣扎着想对冲上来的警察喊话,想告诉他们家里的危险,但一张口,只有嘶哑的气音和涌上喉咙的血沫。

一个警察蹲下身,检查我的伤势,对着对讲机急促地喊着什么。

另一个警察则在勘察天台,注意到了那个被炸坏的手机残骸,神色凝重。

我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在被抬下天台的那一刻,我努力偏过头,看向我家的大致方向。

夜色浓郁,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警灯的光芒,在我逐渐模糊的视野里,疯狂地闪烁、旋转。

像一场光怪陆离、永无止境的噩梦。

第六章 无声警告
剧痛从炸烂的右手掌心一路烧灼到胳膊肘,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一把锤子在狠狠敲打那片模糊的血肉。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残留的毒气甜腻感,还有手机电池爆裂后的焦臭味,在我的鼻腔和喉咙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

我被飞快地抬下天台,塞进了一辆等候的救护车。红蓝灯光在车窗外交替闪烁,晃得人头晕目眩。一个医护人员正在给我做紧急处理,往我脸上扣氧气面罩,另一个则试图处理我惨不忍睹的右手。

“呃……家……我……家……”我试图挣扎,用还能动的左手去扒拉面罩,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老婆……危险……电……电话……”

“别动!你吸入有毒气体,手部严重炸伤!保持呼吸!”护士用力但不容置疑地按住我,给我注射了一针不知道是镇静剂还是止痛剂的东西。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警笛声、引擎声、对讲机里模糊的通话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联系她!警告她!

他们能远程引爆我的手机,就能用任何方式对付她!下一个清除程序!在我家!

“手……手机……”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旁边一位跟着上车的警察,“求……求你……打电话……给我老婆……”我用眼神拼命示意我破烂裤子口袋里或许还幸存的手机残骸。

那警察神色严峻,看了看我惨烈的右手,又看了看我焦急到近乎疯狂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小心地从我口袋里掏出那已经扭曲变形的手机残骸,屏幕碎裂,电池仓空空如也,还在散发着焦糊味。

“用我的……”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语气急促,“号码多少?你叫什么名字?你老婆怎么称呼?”

冰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名字?我的名字?她的名字?

那个风衣男……“夜枭”……他们能找到我,能精准地布置这一切,会不会……警察里也……

巨大的、毫无根据却令人窒息的猜疑瞬间淹没了我。我不能说!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谁知道监听的是谁?

“不……不……”我猛地摇头,氧气面罩下发出嗬嗬的抗拒声,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拒绝。

警察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写……笔……”我伸出颤抖的左手,比划着。

警察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犹豫了一下,从胸前口袋拿出一支圆珠笔,又找出一张现场记录用的便签纸,递到我左手里。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药剂开始发挥作用,意识像潮水一样试图退去,我拼命对抗着那股沉重的睡意。

必须……写下来……只能……相信他一个人……

我用尽全部意志力,控制着左手,在颠簸的救护车上,在便签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我老婆的名字——“林薇”,还有我的手机号码。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刀割。

写完,我几乎虚脱,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纸条塞进那个警察的手里,手指死死攥了一下他的手腕,用眼神传递着无法言说的恳求与绝望。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时间失去了意义。

偶尔会被颠簸、嘈杂的人声、或者是右手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短暂惊醒,但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很快又沉入无尽的黑暗。

梦里,反复出现那个血红的倒计时,那个冰冷的机械音“身份确认,清除程序启动”,还有最后屏幕上,我家卧室那清晰得可怕的实时监控画面。林薇穿着那件我熟悉的淡紫色睡衣,背对着镜头,正在整理床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跑……薇……跑……”我在梦里无声地嘶喊。

每一次惊醒,模糊的视线都会疯狂地搜寻周围的环境。不是在救护车里了,像是在医院的推床上,天花板上的灯条飞速掠过;然后是在某个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房间,有人在我手上操作着什么,剧痛被麻药隔开,变得遥远而沉闷;再然后,是安静的病房,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我的左手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右手则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成巨大的白色拳头,悬吊在胸前。

每次短暂的清醒,我都试图挣扎,想找人,想问林薇怎么样了,想找那个警察。但喉咙干涩灼痛,发不出清晰的声音,而每一次动作都会引来护士的安抚和可能是镇静剂的作用,让我再次陷入昏睡。

直到这一次。

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因为噪音,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寂静。

单人病房。窗帘拉着,只留一条缝,外面是黑夜。床头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监测仪器的屏幕亮着,显示着我的心跳和血压。

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不是那个天台上见过的面孔,更年轻一些。

他察觉到我的动静,抬起头。

“你醒了?”他放下手机,站起身,“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吸入的毒气成分还在分析,但生命体征稳定了。手部手术也很成功,但需要很长时间恢复。”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努力想说话。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上吸管,递到我嘴边。

清凉的水湿润了干涸灼痛的喉咙,我贪婪地吸了几口,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林……薇……我老婆……电话……打了么?”

年轻警察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尴尬?

“呃,这个……”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直视,“王先生,你先安心养伤,这些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对!他的反应不对!

“她怎么了?!说话啊!”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扯动了右手的伤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但我顾不上,“那个纸条!我给你的同事了!他打电话没有?!”

年轻警察连忙按住我:“你别激动!伤口会裂开的!你说什么纸条?哪位同事?”

“天台!那个警察!我写了名字和号码给他!他答应帮我打电话的!”我几乎是在咆哮,尽管声音嘶哑难听。

年轻警察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表情更加为难了。

“王先生,参与行动的同事都在进行问询和报告,可能……可能你当时情况不好,记错了?或者那位同事还没来得及处理?”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记错了?来不及处理?

一种比伤口剧痛更可怕的冰冷,瞬间贯穿了我的全身。

他们截断了我的求助。那个警察,要么根本不可信,要么他试图帮忙但被阻止了。“夜枭”的力量,比我想象的更无孔不入,甚至可能……延伸到了这里。

“手机……我的手机……”我声音颤抖,“给我手机!我自己打!”

“你的个人物品都在证物袋里,作为重要证据暂时不能……”年轻警察的话还没说完。

嘀嘀——嘀嘀——

他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他拿起对讲机走到窗边,低声应答着:“是我……嗯……好……明白……这边醒了,情绪不太稳定……好,我马上过来。”

他收起对讲机,转身对我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带着安抚意味却毫无温度的笑容:“队里有点急事,我得过去一下。你好好休息,别多想,医生说你最需要的是静养。门口有同事守着,有事你可以按铃叫护士。”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门口有同事守着?

是保护,还是看守?

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感像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我。我被困在这里了。像个被贴上标签的囚犯,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最终“清除”。

林薇……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必须知道!我必须联系上她!

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病房。电话!病房里应该有呼叫铃,但那个只能叫来护士。固定电话?没有看到。

监测仪器……只有数据和连线。

我的个人物品都被收走了。

绝望一点点啃噬着我的心脏。

就在我的目光扫过床头柜时,猛地定格。

刚才那个年轻警察离开得太匆忙,他之前放下的那只手机,还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他忘了拿走!

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我死死盯着那部手机,又紧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门口有守卫,随时可能进来,或者那个警察很快会发现自己忘了手机而返回。

时间紧迫!

我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右手的剧痛因为动作而不断加剧,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滴落。我咬紧牙关,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终于,手指颤抖地触碰到了那部冰冷的手机。

解锁!需要解锁!

我尝试拿起手机,用左手笨拙地操作。屏幕亮起,需要密码或者指纹。

怎么办?!

我尝试输入几个简单的数字组合,错误。再试,错误。屏幕提示再错误将锁定一分钟。

冷汗浸透了我的病号服。

时间一秒秒过去,门外任何一点脚步声都让我心惊肉跳。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侧面的指纹识别区。

屏幕倏地解锁了!

那个警察之前用过手机,指纹识别还有效!

狂喜瞬间冲上头顶!我颤抖着,迅速点开拨号界面,用左手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下了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号码——林薇的手机号。

每按一下,心脏都跟着抽搐一下。

祈祷着,祈祷着她能接电话。祈祷着她没事。祈祷着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噩梦。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接通音。

嘟——

嘟——

每一声都像是一个世纪。

快接啊!薇!快接电话!

嘟——

电话,终于通了。

那边没有任何说话声。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规律的……

滴答。

滴答。

滴答。

像是一种冰冷的、机械的倒计时。

和我在那间密闭维修店里,听到的储气罐泄漏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冻结了。

第七章 滴答声中的崩溃
听筒里那规律、冰冷的滴答声,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狠狠扎进大脑深处。

一下,又一下。

精准,冷漠,带着某种致命的节奏感。

和维修店里那个储气罐泄漏的声音,一模一样!

不——!甚至更清晰,更令人胆寒!

“薇……林薇?!说话!你说话啊!”我对着手机嘶吼,声音破裂得不成样子,左手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我,冻僵了每一根神经。

没有回应。

只有那持续不断的、催命的滴答声。

她出事了。她真的出事了。就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清除程序”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家!他们用某种方式……某种类似的手段……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我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监测仪器的心跳指数疯狂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那个年轻警察去而复返,脸色焦急,身后跟着一名护士。

“王先生!冷静!发生什么了?!”警察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中属于他的手机,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夺回。

“别过来!”我猛地缩回手,将手机死死护在胸前,身体因激动和恐惧剧烈颤抖,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们,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到底是谁?!说话!!”

滴答。滴答。滴答。

手机里那诡异的声音还在持续传出,在突然安静的病房里,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年轻警察和护士的动作都顿住了,他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脸上同时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是什么声音?”护士下意识地问。

警察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紧紧盯着手机,又看向状若疯狂的我,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再试图抢夺,而是缓缓抬起双手,做出安抚的姿态。

“王先生,把手机给我,我需要检查这个号码,查明情况!”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但眼神里的焦灼掩饰不住,“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立刻处理!请你相信我们!”

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但理智残存的一丝声音告诉我,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我孤立无援,被困病床,除了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警察,我还能依靠什么?

我的左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极其不情愿地将手机递还给他。指尖脱离手机的那一刹那,仿佛割断了与林薇最后的一丝联系。

警察一把抓过手机,迅速放到耳边倾听,他的眉头紧紧锁起,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飞快地按了免提键。

那冰冷的滴答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

滴答。滴答。滴答。

他迅速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似乎是在查询这个来电号码的信息或者进行录音。同时,他对着肩头的对讲机急促低语:“指挥中心,我是7号,请求紧急追踪一个号码的通话来源和信号状态,号码是139XXXXXXXX,立刻!重复,立刻!”

对讲机那边传来模糊的应答。

我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滴答声每响一下,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

十几秒后,对讲机再次响起,声音清晰了一些:“7号,目标号码信号源最后消失位置已锁定,经纬度坐标是……确认地点为锦绣花园小区3栋1702室。信号于4分17秒前中断,中断前有持续低频脉冲信号特征,类似……定时器或触发装置反馈。建议最高级别警戒!”

锦绣花园3栋1702室!

那是我家!真的是我家!

信号中断……低频脉冲……定时器……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恐怖的图景!

“不——!!!”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嘶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完全不顾右手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上连接的各种管线,疯了一样想要冲下床!“薇!!让我出去!我要去救她!!!”

护士和警察同时扑上来死死按住我。

“冷静!王先生!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特警和排爆队已经出动了!”警察在我耳边大吼,用力压制着我的挣扎。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那是毒气!或者是炸弹!他们不会留时间的!放开我!”我歇斯底里地挣扎,泪水、汗水、还有伤口崩裂渗出的鲜血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他们的束缚。

监测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得快要刺破耳膜。

更多的护士冲了进来,有人拿着镇静剂注射器。

就在这极端混乱的时刻——

手机里,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的滴答声……

突然,停止了。

毫无征兆地。

戛然而止。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病房里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只有我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和监测仪器依旧疯狂的警报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动作停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部安静下来的手机。

停止了……是什么意思?

时间到了?装置完成了启动?还是……被解除了?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未知感攥紧了我的心脏。

下一秒。

嗡嗡嗡——

警察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骤然亮起!

不是来电显示!

而是一个自动弹出的、极其简洁的黑色界面。

界面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正在旋转加载的圆圈。

下面,是一行白色的、冰冷的宋体小字:

【“夜枭”协议附件 - 实时传输启动中…】

第八章 窥屏之眼
【“夜枭”协议附件 - 实时传输启动中…】

那行字,像墓碑上的刻文,冰冷地烙印在手机屏幕上。

旋转的加载圆圈,像一个缓缓睁开的恶魔之眼,冷漠地注视着病房里的一切,注视着几乎崩溃的我。

时间仿佛被拉伸,又被压缩。每一毫秒的加载,都伴随着我心脏疯狂而痛苦的搏动。伤口在尖叫,肺部在灼烧,但所有这些生理上的痛苦,都被那股冰彻骨髓的恐惧彻底压过。

警察的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屏幕,对着对讲机急促地低吼:“信号来源追踪到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讲机里传来焦急却无奈的回应:“正在尝试!信号源加密方式从未见过,跳转频率极快,无法锁定!像是……军用级或者……”

后面的话被滋啦的电流噪声淹没。

军用级……“夜枭”……

加载圆圈消失了。

屏幕猛地一亮。

画面出现了。

不是我家卧室。

视角似乎更低一些,光线也更昏暗。画面微微晃动,带着一种……移动的韵律?

像是一个人的第一视角。

镜头向下扫过——一双穿着深色战术裤和黑色作战靴的脚,正无声而迅捷地行走在一条铺着浅米色地毯的走廊上。

那条地毯……

我认得那条地毯!我家门厅通往客厅的走廊!那是我们去年一起挑的,林薇很喜欢那个颜色和质感!

镜头抬起,扫过走廊墙壁。墙上挂着的那个手工羽毛装饰品,是林薇从云南带回来的!

真的是我家!这个人……这个正在拍摄视角的人……就在我家里!

他在移动,步伐稳定而专业,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他(或者她)的目标明确。

镜头转过走廊拐角。

客厅。

一片狼藉。

茶几翻倒,书籍和杂志散落一地,一只玻璃杯摔得粉碎,水渍还未干透。有明显的挣扎搏斗痕迹!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镜头没有在客厅停留,继续向前,推向卧室紧闭的房门。

握着手机的青年警察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对着对讲机嘶声力竭:“他们进去了!目标地点确认是我家!重复,闯入者已在室内!需要强攻许可!立刻!!”

对讲机那边传来混乱的指令声和跑步声,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卧室的门把手,在那视角里越来越大。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伸向门把,无声地拧动。

门,开了一条缝。

视角切入。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被撕扯断裂的束缚带,旁边扔着一块白色的、可能是胶布的东西。

镜头缓缓移动,扫过略显凌乱的床铺,最后,定格在卧室通往小阳台的玻璃门前。

窗帘没有完全拉拢。

一个穿着淡紫色睡衣的熟悉身影,正背对着镜头,面向玻璃门外的夜空。她微微低着头,肩膀似乎在轻轻颤抖。是林薇!她还活着!

狂喜和极致的恐惧同时击中了我!她还活着!但这个人……

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抬了起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向那个背影。

“不——!!!”我发出无声的呐喊,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身体因巨大的惊骇而僵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背对着镜头的林薇,肩膀的颤抖突然停止了。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像是接到了某个无声的指令。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的脸。

没有预期的惊恐、泪水或绝望。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麻木,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脸色苍白得可怕,唯有嘴唇异常鲜红,像是刚刚涂抹过口红,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湿润感。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那个拿枪指着她的闯入者。

而是……直直地、穿透了屏幕般,精准地……看向了我。

仿佛她知道我正在看。

仿佛这个实时传输,本就是为我准备的“节目”。

然后,在那黑洞洞的枪口下,她苍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

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一个扭曲的、冰冷的、非人的……

微笑。

与此同时,那个拿着手机的年轻警察,似乎从极度的震惊中猛地回过神来。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不是看向屏幕,而是猛地扭头,惊恐地看向病房紧闭的房门!

他的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配枪!

但是,太迟了。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

推开了一道缝。

一道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从门缝后阴影中,投了进来。

牢牢地锁定了我们。

第九章 病房杀机
那道从门缝后透来的视线,冰冷、黏腻,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过我的后颈。

年轻警察的反应快得惊人。在他扭头看到门缝后那双眼睛的刹那,他摸向配枪的手猛地改变方向,不是拔枪,而是狠狠将手中那部还在播放着恐怖直播的手机砸向病房的顶灯开关!

啪!

一声脆响,灯泡碎裂,黑暗如同浓墨般瞬间吞噬了整个病房!

“低头!”他发出一声短促急切的低吼,同时身体猛地向我扑来,带着我和沉重的医疗监测仪器一起,狠狠摔向病床的另一侧地面!

哐当!哗啦!

监测仪器被扯倒,屏幕碎裂,电线迸出火花,各种警报声扭曲成一声尖锐的长鸣,在黑暗中刺耳欲聋!

几乎就在我们摔倒在地的同一瞬间!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死亡气息的闷响,撕裂了黑暗!

是安装了高效消音器的枪声!

子弹精准地打在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病床的金属支架迸出火星,枕头里的羽绒被打得爆散开来,白色的羽毛在黑暗中如同幽灵般飘散!一股浓烈的、不同于消毒水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我被警察死死压在身下,右手的伤口撞在地面上,剧痛让我几乎晕厥,但极致的恐惧却让感官变得异常清晰。我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狂跳,能听到压在我身上的警察粗重而紧张的喘息,能听到门外极其细微的、战术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们进来了!不止一个!

黑暗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待着别动!”年轻警察在我耳边急速低语,声音因紧张而沙哑。他猛地从我身上滚开,黑暗中传来他快速移动的窸窣声,以及金属刮擦的轻响——他拔出了配枪!

噗!

又一声枪响!几乎是贴着他移动的方向响起!

子弹打在他刚才位置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入肉声。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显然被跳弹或者飞溅的碎片伤到了。

完了……我们被堵死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了。对方有备而来,火力、夜视装备恐怕一应俱全。我们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

黑暗中,死寂再次降临。只有飘散的羽毛缓缓落下,和仪器残骸偶尔迸出的细小电火花。

他们在定位。在聆听。像耐心的猎人。

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左手下意识地在身边摸索,触碰到了一截断裂的、带着尖锐塑料断口的仪器外壳。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口鼻。

就在这时——

嗡——嗡——

一阵微弱却持续的震动声,突然从我不远处的地面上响起!

是那个年轻警察被摔脱手的对讲机!屏幕碎裂,但指示灯还在顽强地闪烁,震动着 敲打着 地面,发出在这死寂中无比清晰的噪音!

糟糕!

几乎在震动响起的下一秒!

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如同毒蜂般倾泻而来,全部射向对讲机震动的位置!地面被打得碎屑飞溅!

“操!”年轻警察在另一个角落发出一声怒骂,显然对方的火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想到林薇那个诡异的微笑带来的巨大刺激,我猛地用左手抓起那截尖锐的仪器塑料断口,朝着记忆中病房门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扔了过去!

塑料断口撞在墙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枪口瞬间调转!

噗!噗!

两颗子弹精准地命中声音来源!

就是现在!

压在我身上的重量一轻,年轻警察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暴起!他没有开枪,而是猛地扑向其中一个枪口焰闪烁的位置!

黑暗中传来肉体猛烈撞击的闷响,以及一声压抑的痛呼!还有武器脱手掉落地面的声音!

他缠住了一个!

“跑!!”他在搏斗中发出嘶哑的狂吼,“从窗口!快!!”

窗口?!这里是四楼!

但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另一个闯入者的脚步声正在快速逼近!枪口可能在任何一刻再次喷出致命的火焰!

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窗帘拉开的那个窗口!身后是令人牙酸的搏斗声、拳头到肉的闷响、以及被扼住喉咙般的窒息声!

摸到冰冷的窗框!用力向上推!窗户被锁死了!

“呃啊——!”我发出绝望的低吼,用左手手肘狠狠撞向玻璃!

砰!哗啦——!

玻璃应声而碎!冰冷的夜风瞬间倒灌进来,如同刀割!

来不及多想!我扒着满是玻璃碎碴的窗框,就要往外翻!

就在此时——

噗!

一声格外清晰的枪响,几乎就在我身后响起!

搏斗声戛然而止。

重物倒地的声音。

年轻警察的喘息声和闷哼声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

我僵硬地停在窗口,一半身体探在外面,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汗湿的额头。

我不敢回头。

黑暗中,一个平稳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正在向我靠近。

一步一步。

踩在满地的玻璃碎屑和仪器残骸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枪口,似乎已经抵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子弹。

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那个脚步声在我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用几乎是贴着耳朵的距离,清晰地、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转身。”

第十章 四楼窗台
“转身。”
那两个字,像两枚冰钉,楔入我几乎停跳的心脏。
冰冷,平稳,不带任何威胁的语调,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绝望。它不容置疑,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被校正方向的物件。
时间凝固了。破碎窗口灌进来的冷风,吹拂着我后颈的寒毛,也吹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身后,那个重物倒地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个试图救我的警察……
我僵硬地停在窗台上,一半身体探在四楼高空冰冷的夜色里,另一半还残留着病房的死亡气息。右手悬吊带的束缚感此刻变得无比清晰,每一次脉搏都牵扯着炸裂般的剧痛。
转身?面对一个刚刚冷血杀害了警察的职业杀手?
不。
唯一的生路,在外面。在这四楼之下,那片未知的、坚硬的水泥地。
求生本能压倒了恐惧。在那杀手话音落下的零点一秒内,我做出了选择。
我没有转身。
而是用还能动的左手猛地一推满是玻璃碎碴的窗框,身体借力向外全力扑出!
纵身跃下的瞬间,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极轻、几乎像是错觉的咂舌声,似乎是意外,又像是……不屑?
没有枪声。
只有耳边呼啸而起的、加速下坠的狂风!
完了!四楼!死定了!
视野疯狂旋转,城市的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带。失重感死死攥住肠胃。
砰!!
后背和左肩猛地撞上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我瞬间背过气去!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是楼下三楼的窗沿?还是——
哗啦啦啦!
紧接着是塑料外壳碎裂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下坠的势头被猛地一阻!我砸穿了什么东西!
剧痛席卷全身,但意识却异常清醒——我没直接摔在地上!
我砸在了一个巨大的、老式的空调外机架上!那锈蚀的支架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瞬间变形、断裂!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阻,救了我的命!
下坠的速度骤减,我跟着断裂的支架和外机一起,继续向下掉落!
砰!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肩膀着地,整个人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重重撞在一个巨大的绿色塑料垃圾桶上才停下来。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右手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胸前的绷带。肺里的空气被彻底撞空,我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抽气,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自己粗粝骇人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看到一小片被楼宇切割的、污浊的夜空,和医院侧楼冰冷的水泥墙面。
我……活下来了?从四楼跳下来,没死?
巨大的恍惚感笼罩了我。
啪嗒。
一个细小的、不属于我的金属物件,从我被扯破的病号服口袋里滑落出来,掉在脸旁的地面上。
是一枚染血的、略微变形的黄铜弹壳。
是那个年轻警察在搏斗中……塞进我口袋的?!在最后那一刻?!
他……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是他用命换来的、留给我的线索?!
还不等我从这巨大的震惊和悲恸中回过神——
头顶上方,四楼那个被我撞破的窗口,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的一半身体探出窗外,冰冷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我所在的位置。距离和黑暗让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那股实质般的、居高临下的杀意。
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刻意瞄准,握着消音手枪的手臂随意地向下一点。
噗!
一声轻微的枪响。
我脸旁的水泥地猛地炸开一个小坑,碎石屑溅到我脸上,生疼!
他在试射!修正弹道!下一枪就会打爆我的头!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垮了疼痛!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向旁边翻滚,撞开那个歪斜的垃圾桶盖子,几乎是把整个身体塞进了堆满医疗废料的垃圾桶后面!
噗!噗!
又是两枪!子弹狠狠打在绿色的塑料桶壁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桶身剧烈震动,里面的废物发出令人作呕的挤压声。
垃圾桶暂时挡住了视线和子弹。
但我知道,这坚持不了几秒。他很快就会下来,或者找到更好的射击角度。
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浑身剧痛,左臂可能骨折了,软绵绵使不上力。只能用膝盖和一只左手,极其狼狈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爬行,向旁边更深的巷道阴影处挪动。
头顶没有再次传来枪声。
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沙沙”声,从楼壁传来。
我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并没有选择从楼梯下来。他正利用窗台、外墙的微小凸起和老旧的排水管道,像一只巨大的壁虎,以一种非人的、让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和敏捷,直接从四楼外墙向下攀爬!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就已经下到了二楼的高度!
他根本不在乎是否被人看见!那种绝对的自信和专业的渗透能力,令人窒息!
我连滚带爬,终于挪进了两栋楼之间更狭窄的黑暗巷道。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床架、桌椅和黑色的垃圾袋,臭气熏天。
这是我唯一的屏障。
我蜷缩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后面,拼命压抑着喘息和因疼痛而忍不住的呻吟,全身冰冷,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声响。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一个破塑料袋。
远处街道传来模糊的车流声。
那外墙攀爬的“沙沙”声……消失了。
他下来了。就在附近。可能就在巷口。
他在哪里?他在听?在看?
黑暗的巷道,成了他完美的猎场,而我,是那只受伤待宰的猎物。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痛,我却不敢抬手去擦。
突然!
吱嘎——
我身后不远处,一个原本虚掩着的、通往医院内部的后勤通道铁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了。
一道狭长的、昏黄的光带投射进巷道,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推着垃圾车的身影,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似乎准备开始夜间的清理工作。
机会!
我几乎要叫出声,想向他求救!
但就在那一刻,清洁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巷口我藏身的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我藏身的铁皮柜,看向了巷口阴影处。
他的动作顿住了。
推着垃圾车的手,缓缓松开。
然后,在昏黄的光线下,他极其缓慢地……举起了双手。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彻底的、认命般的苍白。
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那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从墙壁阴影里分离出来的鬼魅,就站在他身后。
消音手枪的枪口,稳稳地顶着他的头颅。
杀手甚至没有看我藏身的方向。
他只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对着清洁工身后昏暗的通道里,轻轻勾了勾手指。
像是在召唤什么。
通道深处,阴影蠕动。
又一个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体型略矮一些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第二个杀手。
他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提着一个银色的、医生常用的那种冷藏箱。
他看也没看那个吓得几乎瘫软的清洁工,目光直接越过他,精准地落在我藏身的铁皮柜方向。
然后,他打开了冷藏箱的盖子。
一股冰冷的白雾逸散出来。
他从里面取出的,不是药品。
而是一支已经灌装了某种无色透明液体的……大号注射器。
针头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他的目光,穿过黑暗,锁定着我。
一步步,不紧不慢地。
走了过来。
而那个用枪指着清洁工的杀手,依旧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封锁着唯一的出口。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不,他们不是要杀我。
他们……要活捉我。
用那支看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的注射器。
冰冷的绝望,如同水泥,瞬间灌满了我的胸腔。

第十一章 冷藏注射
那支注射器。
针头细长,闪着幽冷的寒光。针管里无色的液体,在巷道昏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死亡。
提着冷藏箱的杀手,步伐稳定,无声无息。他的目光穿透铁皮柜锈蚀的孔洞,仿佛早已将我锁定。每一步靠近,都像踩在我疯狂悸动的心脏上。
身后,另一个杀手用枪指着清洁工,像一尊门神,堵死了唯一的、渺茫的生机。清洁工僵立在原地,高举的双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濒死的呜咽声。
完了。
彻底的、毫无希望的绝境。
被抓住,被那不知名的液体注入身体……下场可能比直接枪杀可怕百倍。他们会拷问?会利用我威胁林薇?还是会把我变成屏幕上那样……空洞微笑的木偶?
不。绝不!
与其那样,不如……
我猛地扭头,目光扫过身旁。肮脏的地面,散落的碎砖,还有一个半埋在垃圾里的、锈蚀严重的金属物体——像是一截断裂的自行车车架,一端带着尖锐的断口。
求死的疯狂念头,混合着最后一丝反抗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我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抓住那截冰冷粗糙的金属车架,将它尖锐的一端对准自己的脖颈动脉!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这个动作似乎极其出乎杀手的意料。
那个正走来的杀手脚步顿了一下,帽檐阴影下的眉头似乎微微皱起。他空着的左手抬起,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但脚下的步伐并未停止,反而加快了一丝。
他怕我自杀?他们需要我活着?
这个发现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
“别过来!”我嘶哑地低吼,金属的尖刺已经抵住了脖子上的皮肤,冰冷的触感和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再过来我就……”
我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被枪指着的清洁工,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原本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抖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高举的双手。
这个动作是如此突兀,以至于用枪指着他的那个杀手都微微一怔,枪口下意识地随着他手臂的下落而移动了寸许。
就是这寸许的移动!
清洁工动了!
快得如同鬼魅!
他放下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狭长、黝黑、毫无反光的特制陶瓷刮刀!顺势向上猛地一撩!
目标不是杀手持枪的手,而是他因为枪口移动而暴露出的、战术背心与腋下之间那一道微小得几乎不存在的空隙!
角度刁钻!狠辣至极!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利刃切入皮肉的闷响!
“呃!”持枪杀手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僵!腋下的剧痛和突然的神经断联,让他持枪的手臂出现了瞬间的失控和下垂!
几乎在同一瞬间!
清洁工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下一滑,避开可能反击的枪口,左手手肘如同铁锤,狠狠向后撞向杀手的裆部!
同时,他握着刮刀的右手手腕一拧一抽!
动作行云流水,狠辣果决,完全不是一个清洁工该有的身手!
持枪杀手遭受双重打击,身体痛苦地蜷缩,持枪的手彻底失去准头。
而那个正走向我的杀手,反应快得惊人!在同伴遇袭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注射器,银色冷藏箱哐当落地,注射器在垃圾堆里滚落消失。他的右手闪电般摸向肋下的枪套!
但清洁工——或者说,伪装成清洁工的人——根本没有给他拔枪的机会!
在撞裆、抽刀的同时,他的身体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如同旋风般猛地拧转!那把滴着血的陶瓷刮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刺向第二个杀手的咽喉!
第二个杀手被迫后撤半步,拔枪的动作被打断,只能抬起左臂格挡!
嗤啦!
战术服被割裂,鲜血迸溅!
但这也为他争取到了零点几秒的时间!他的右手终于握住了手枪枪柄!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完全没有消音的巨大枪声,猛然从巷道深处炸响!
声音来源极高!是狙击手?!
一枚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呼啸而至,精准地打在第二个杀手刚刚抽出半截的手枪上!
啪!
火星四溅!
那把手枪直接被巨大的动能打得变形脱手,旋转着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又弹落在地!
第二个杀手闷哼一声,握枪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惊骇地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那是医院侧楼的一个通风管道出口,一片深邃的黑暗。
伪装清洁工没有半分停顿,抓住对方枪械被毁、心神震动的瞬间,揉身再上!刮刀如毒蛇吐信,专攻关节、韧带、眼睛等防护薄弱之处!逼得对方连连后退,只能徒手格挡,瞬间多了好几道血口子!
而那个腋下受伤的杀手,试图举枪,但受伤的手臂根本不听使唤,枪口乱晃。
巷道深处,那个通风管道口,一个模糊的黑影晃动了一下。冰冷的狙击镜反光一闪而逝。
一种无声的威慑。
他不敢再动。
局势在瞬息之间,惊天逆转!
我僵在原地,左手还死死攥着那截抵住脖子的金属车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暴烈至极的变故。
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个清洁工是谁?!通风管道里的狙击手又是谁?!
在我愣神的功夫,那个伪装清洁工已经彻底压制了第二个杀手,一记沉重的手刀精准地砍在他的颈侧。杀手眼睛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清洁工看也没看地上的对手,甚至没有去理会那个腋下受伤、仍试图挣扎的枪手。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和假发,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和一张沾着些许污渍、却线条硬朗、眼神锐利如鹰的脸。
竟然是个女人!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钉在我身上,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想活命,就扔掉那破烂,跟我走!”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强大的、令人下意识想要服从的力量。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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